囚于永夜

凌晨三点十七分，老张又一次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。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泛着幽幽红光，像只不怀好意的眼睛。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，他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，听着空调外机规律的嗡鸣，突然觉得那声音像极了监狱铁门的开合。

被偷走的睡眠

医生把这种症状叫做"睡眠维持障碍"，但老张觉得更像是有人在他脑袋里装了定时炸弹。数据显示：

老张的保温杯里泡着第三包安神茶，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他在深夜沁出的冷汗。他试过所有方法：

• 数羊数到怀疑牧场主克扣工钱
• 听白噪音听到能分辨雨林蛙鸣的品种
• 睡前喝牛奶喝出乳糖不耐受

褪黑素的骗局

药店的姑娘信誓旦旦说褪黑素"比安眠药安全"，老张现在想起来，那笑容活像电视购物主持人。根据《中国睡眠研究会》的报告，这类助眠保健品存在三个致命问题：

• 剂量标准混乱（从1mg到10mg不等）
• 可能干扰自身激素分泌
• 30%使用者出现"宿醉效应"

老张把剩下的半瓶褪黑素扔进垃圾桶时，瓶身碰撞的声响在深夜里格外刺耳。

夜班司机的眼睛

便利店的热饮柜前，值夜班的出租车司机老王正在往黑咖啡里兑红牛。两个失眠者的目光在凌晨四点的冷光灯下相遇，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的血丝认出了同类。

"我们这行有个说法，"老王搅动着杯里的液体，"开夜车的人分两种：一种看路灯是橘黄的，一种看路灯是惨白的。"

老张突然想起上周看的《睡眠医学杂志》里提到：

生物钟的暴政

内分泌科的李医生拿着老张的皮质醇检测报告直摇头："你的肾上腺在加班。"晨间本该回落的激素水平，在他的血液里居高不下，像不肯落幕的演员。

老张开始记录自己的"夜囚日记"：

• 周二：三点醒，数到1478只羊
• 周三：梦见在跑马拉松，醒来小腿抽筋
• 周四：听见冰箱压缩机的声音像在摩斯密码

窗外的天空泛起蟹壳青时，老张终于合上笔记本。晨光中，他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——眼下的青黑像是被人用旧毛笔描了两道。

早起的环卫工开始清扫街道，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规律而安宁。老张把脸埋进掌心，闻到自己皮肤上残留的、属于黑夜的锈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