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沟里的胖岳叔

清晨五点半，雾气还没散尽，我就听见岳叔家那头老黄牛"哞——"地叫唤开了。这声音像把钝刀子，硬生生把山里的寂静给划开道口子。

一、那个总在笑的胖子

岳叔本名叫岳建军，因为长得圆润，村里人都管他叫"胖岳"。他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，肚子上的扣子永远绷得紧紧的，走起路来像只摇摆的企鹅。

• 身高：约摸一米六五，但横向发展得厉害
• 特征：酒糟鼻，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
• 绝活：能用树枝削出会叫的竹哨子

他家住在村尾的土坯房里，墙皮剥落得像是长了癣。有年夏天暴雨，我亲眼看见他用三根木棍支着快塌的房檐，嘴里还哼着走调的山歌。

二、竹篾子里的生计

岳叔最拿手的是编竹器。每天天不亮就背着篾刀上山，专挑三年生的毛竹。他削篾子的手法快得让人眼花，粗糙的手指头在锋利的竹片间灵活穿梭，从来不见血口子。

每逢赶集，他就把竹器捆在二八大杠后座上，蹬着车往镇上赶。有次车链子断了，他愣是推着走了十里山路，到集市时褂子都能拧出水来。

2.1 那些买竹器的城里人

后来不知怎么的，城里人突然稀罕起这些手工玩意。有个戴金丝眼镜的老板，开着越野车直接找到岳叔家，说要包销他所有的竹编。

"老哥，你这手艺该申请非遗啊！"那老板说话时，眼镜片反着光。

岳叔搓着手上的老茧，只是笑："就是个吃饭营生，值当啥..."

三、灶台边的秘密

村里人都知道，胖岳家的灶台比别人家高出三寸。有次我去借柴刀，看见他正踮着脚炒菜，油锅里的腊肉滋滋作响。

"叔，你这灶台咋砌这么高？"

他往锅里撒了把野葱："媳妇活着时候个子高，她做饭不弯腰。"灶膛里的火苗忽地窜起来，映得他眼眶发红。

后来听老人说，岳婶是生娃时没的。那以后胖岳既当爹又当妈，把闺女拉扯到十八岁，送去了县里读师范。

四、山洪来的那天

去年雨季特别长，后山的泥土被泡得像发糕。半夜里警报响的时候，岳叔正给王阿婆修漏雨的屋顶。

洪水来得比想象的快。我永远记得那个画面——他背着王阿婆，腰上还拴着三个哭花脸的孩子，像只笨拙的母鸭带着小鸭崽，在及腰的水里艰难移动。

等把人都送到安全处，他家的土坯房早被冲得只剩半堵墙。第二天我们在淤泥里找到了他的竹编工具，那把用了二十年的篾刀，刀柄上还缠着褪色的红布条。

如今岳叔住在村头的活动板房里，照样天不亮就上山砍竹子。有次我路过，听见他在教几个年轻人编蝈蝈笼，笑声还是那么响，震得屋檐下的冰溜子直晃悠。

山里的雾气渐渐散了，新削的竹篾在他手里翻飞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。